上学路上，欧少方用自行车推着儿子，在满是碎石、沙子的土坡上艰难前行。

    他，交叉着双腿，仅靠双手的支撑，勉强能把身子从被窝挪到床边。挂在木椅靠背的衣服离他只有一臂之遥，行动不便的他，却只能通过一旁的母亲代劳。在穿衣的过程中，衣服的袖子会被肿大的关节卡住。只要稍加用力，他母亲的脸上就会流露出难受的表情。

    他叫陈金雨，藤县新庆镇均平村里一名普通的孩子。在出生6个月后，他就出现严重的皮下出血。6岁那年，他陆续出现关节疼痛等病症，被确诊为患上罕见的“血友病乙”。2012年春节过后，病情进一步恶化，他的双腿已无法行走。

    他的主治医生坦言，通过系统性的治疗，金雨依然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只是，对这个清贫的农村家庭来说，10多万的治疗费用，有如横亘在面前的一座高山，难以逾越。

    11岁的金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自己走路上学。为圆儿子的求学梦，母亲欧少方决定“当儿子的双腿”，送儿上下学，这一送就是两年多。欧少方说，“除非我死了，否则，不会放弃儿子。”

上学前，欧少方帮助儿子穿好袜子。

    母亲，送儿上学风雨不改

    “小雨，起床了，准备上学了。”12月25日早上8点不到，欧少方轻声地唤醒儿子。原来，由于这几天天气寒冷，金雨感冒发烧了，当天早上才退烧。但是，为了尽快补上因外出治疗拖下的课程，金雨坚持去上学。欧少方只能尽量给儿子多穿衣，生怕他病情加重。

    欧少方小心翼翼地把儿子从床上抱起，并移至床边的轮椅上。此时，金雨连连叫饿。欧少方猛然想起，由于晚上照顾儿子到深夜，自己忘了提前煮好早上儿子要吃的粥。按照均平小学的要求，学生要在8点20分到达学校。眼看时间不够用，欧少方赶忙跑到邻居家，去要点粥给儿子吃。

    轮椅靠背上挂着一个书包，里面是小学二年级语文和数学课本。趁着母亲去了邻居家，金雨在客厅里默读起生字词。很快，欧少方拿回来一小碗冷白粥，催着金雨快吃。

    可金雨却露出调皮的笑容：“妈妈，你太‘大头虾’了，我还没漱口和洗脸啊。”这让忙得额头出汗的欧少方哭笑不得。她马上从暖水瓶中倒出温水，连同挤好牙膏的牙刷一并递给金雨。看着懂事乐观的儿子，站在门边的欧少方别过脸去，眼眶溢出泪花，但她很快默默把眼泪擦干。“看见我流泪，金雨也会跟着哭。”

    洗漱完毕，金雨捧起碗想吃白粥。但他的左手刚抬起，就痛得眉头紧锁，然后不得不放下碗。“忍一下，过两天妈妈带你去输血浆。”心急如焚的欧少方安慰着儿子。然后，她端起碗给金雨喂食。

    吃了两口，金雨就低声地说：“妈妈，这粥很冻，很难吃啊。”欧少方连忙又往碗里倒些热水，并从橱柜里拿出一小碟昨晚吃剩下的青菜，给儿子当咸菜吃。

    8点15分，欧少方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儿子走出家门。由于这几天出村道路正在修整，碎石和坑洼到处可见，轮椅行走在这样的路面很容易侧翻。欧少方说：“妈妈用自行车送你。”

    随即，她从门后推出一辆老式自行车，车子后座上绑着一块用碎布和海绵做成的坐垫。她说，自行车经过坑洼路面时难免颠簸，座位上的垫子可以让儿子坐得舒服一点。

    待金雨坐稳后，欧少方慢慢推着自行车往均平小学走去。一路上，凹凸不平的路面覆盖着碎石沙子，自行车轮子很容易打滑。因此，欧少方双手紧紧抓住车头，丝毫不敢大意。

    山村清晨的寒气逼人，欧少方推着自行车车爬过一个土坡后，便在寒风中不断地咳嗽。坐在后座的金雨见状，几次欲言又止……

    待欧少方母子走出村道，开始踏上一段平整的水泥路时，金雨终于开口说：“妈妈，你的咳药水喝完了，待会你记得去卫生室拿。”欧少方听后，回头看了看儿子，欣慰地笑了。

    走上水泥路后，欧少方的脚步明显加快。因为，把儿子送到学校后，她便要立刻回家中准备午饭。受病情影响，金雨在饮食上有诸多限制。因此，欧少方每天准备的午饭以熬白粥为主。粥熬好之后，她就给在学校的儿子送去。下午放学，她再用自行车把儿子接回家，日日如是。

    儿子，品学兼优坚持学习

    上午8点30分，欧少方母子终于来到均平小学门口。虽然比学校规定的时间晚了10分钟，但是语文老师黄朝通仍站在门口等待金雨。欧少方把自行车停稳后，一把将儿子背在身上，和黄朝通边寒暄边走向金雨所在的课室。

    黄朝通说：“欧大姐，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眼看第一节语文课就要开始，欧少方转身走向校门口，骑上车往村卫生室而去……

    对于金雨，黄朝通老师说得最多的就是“坚强”二字。原来，自从金雨被确诊患上血友病乙后，就时常要请假到河北省治病，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因此，金雨落下了很多课程。但是，他从来不缺席任何一次大考，平时总是利用中午时间温习生字词。黄朝通为自己有这么坚强、勤奋的学生而感到骄傲。

    作为金雨的班主任，岑照兰老师给了他不少帮助：金雨落下的课程，她课后抽空给他讲解；金雨在课堂上提出要小解，她二话不说，背着他到男厕所；金雨口渴了，她从办公室里打来开水……

    有人问岑照兰，这样特殊的照顾，是为了什么？岑照兰拿出金雨的段考数学试卷，上面写着鲜红的93分，还有金雨的“三好学生”和“优秀少先队员”等，笑着说：“看到自己的学生学有所成，就是我的愿望”。

    下课铃响起后，班里的几个同学上前找金雨下军棋，可他时不时地向窗外张望。操场上的同学在玩他最喜欢的游戏——捉迷藏。可现在，他想玩这个简单的游戏已是奢望。

由于金雨双手关节疼痛，欧少方一勺勺喂儿子吃白粥。

    家庭，经济拮据雪上加霜

    金雨出生后不久，严重的皮下出血差点就给他的人生画上句号。苦于家中经济状况一直不好，欧少方只能自己到药店抓些中药，尝试着给儿子治病。后来，金雨的病情日益加重，出现关节疼痛、肿大。欧少方与在广东省番禺市打工的丈夫商量后，凑钱把金雨送到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做检查。经过医生检查，金雨被确诊患上血友病乙。儿子的病，让这个贫寒的农村家庭雪上加霜。

    在这场与病魔的对抗赛中，欧少方并没太多的胜算。丈夫在外务工每月寄回来的两千多元是这个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另外，欧少方身子本来比较虚弱，加之多年的劳累，步入中年的她久咳不愈。但最让她难过的是，在多次求医无果的情况下，其丈夫曾提议放弃儿子的治疗。

    想到孩子是自己十月怀胎诞下的生命，她怎么也狠不下心。“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放弃儿子。”

    村里的人得知金雨患病后，有好心人建议欧少方送儿子到河北省邢台市第四医院治疗。今年9月，欧少方带上金雨到河北进行两次治疗。经过治疗，金雨关节的肿块比原来缩小一半，而且每次输血浆过后，他竟能勉强扶着桌子站立数分钟，这让几近绝望的欧少方内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但希望的火种似乎总会在与残酷现实的拉锯中渐渐熄灭。金雨前后两次治疗共花掉3万多元，尽管院方已经减免了很多医药费用，但是债台高筑的欧少方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据负责治疗金雨的河北省邢台市第四医院赵医生介绍，血友病分为甲乙两型，金雨患的是血友病乙，发病几率为1/10万～1.5/10万，属于罕见的遗传性疾病。从金雨目前情况来看，治疗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她表示，只要继续坚持治疗三个月，其关节肿大的症状会得到改善。届时，配以适当的物理治疗，金雨有机会重新站起来。反之，如果中断治疗，金雨将会面临泌尿道出血、消化道出血以及其他部位黏膜出血、中枢神经系统出血等严重并发症的危险。

    另外，按照医生的治疗方案，金雨的医药费保守估计需10万元。如今，为防止金雨的病情恶化，欧少方每个星期都要带金雨到藤县人民医院输血浆，每次费用在600元左右。

    “独立行走去上学”的梦想，似乎离这个孩子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