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都市报记者 万立平 通讯员 李小伍／文 西江都市报记者 蒙绍松／摄
9月5日，秋季学期开学第五天。
早上六点，头发花白的李树忠老师换上胶鞋，拿起装有教案的旧布袋，行走约六公里的泥路，赶到苍梧县旺甫镇大盈小学均田分校去上课。
明年7月，待李树忠将六名一年级学生送到大盈中心小学读二年级后，在山区小学教书27年的他，便年满六十退休了。但他心中，始终无法割舍对学生的牵挂——退休之后，是否还有教师来此任教？村里的孩子是否能正常上学？种种担忧，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每天早上及下午放学，李老师都要行走在学校与家之间的山路。
临危受命 重执教鞭
1978年，拥有高中学历的李树忠，带着对教师职业的崇敬，成为大盈小学原飞鹅分校代课老师，当时的飞鹅分校，除了山还是山。公路不通，几乎与世相隔。
1983年，由于家庭经济困难，李树忠不得不放弃任教，外出打工，为家庭奔波。1992年初，为照顾生病的父母和妻子，李树忠再次回到家乡。
让李树忠没想到的是，1992年春季学期开学前，时任大盈小学校长竟亲自登门造访，言辞恳切，希望他回到原飞鹅分校任教。原来，彼时的飞鹅分校只有一名老师，20多个学生开展复式教学。由于学校设施实在简陋，只有一间破教室，既没有教师宿舍，也没有厨房。来此任教的老师需要翻山越岭才能达到学校，一些调到该分校任教的老师不到两年，就都申请回大盈小学本部了。
想到山里孩子对知识的渴望，望着时任大盈小学校长的殷切眼神，李树忠决定回到村里任教。
2003年，飞鹅分校被撤销，原本有机会回到大盈小学本部任教的李树忠，在获悉均田分校一名老师即将退休的情况后，毅然选择留在均田分校任教。这一留，就是11年。
翻山越岭 执着前行
创建于上世纪50年代的均田分校，建在一座矮坡上，目之所及，均是一座座云雾缭绕的大山。
从家里到均田分校，李树忠要翻过一座绵长大山，爬坡越过几道岭，徒步六公里才能到达。每天早上六点，当别人还在睡梦中时，他就要赶往学校。一路上，他要先爬到山顶，再顺着陡峭的山坡往下走。由于人迹罕至，李树忠走一个多小时山路也难碰到一个人。
每到下雨天，山路湿滑难行，有时还会伴随着电闪雷鸣。走在满是松树的山路上，李树忠只能靠唱歌给自己壮胆。碰到泥路，则手中紧握一米多长的竹竿，稳住身体一步一步向前走。多年下来，他已记不清在这条路上摔过多少次。
2006年6月的一个清晨，一场特大暴雨袭击苍梧县。李树忠家通往均田分校的山路被塌下来的黄泥阻断。为了不耽误上课，他起了个大早，卷起裤腿，绕开塌方的道路，花费近两个小时，终于赶到学校。到达学校时，他全身上下已被雨水打湿，身上、脸上、手上、脚上全是泥浆。
有人曾经问他，每天来回走两个多小时山路去教学，有何感想？“我是山里人，爬点坡、走点路，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学生们可以正常上课。”李树忠总是不假思索回答。对他而言，为了学生，自己走走山路不是难题。
然而，即将步入花甲之年的李树忠，精力大不如前，腿脚也患了疾病，每天爬坡、下坡往返学校均要靠竹竿支撑。是孩子对知识渴望的，支撑着他一路坚持前行。
李树忠老师在指导学前班的学生写字。
慈父之爱 给予学生
目前，均田分校有学前班学生13名、一年级学生6名，分别来自大盈村高坪、东旺、田冲、桃田、塘冲五个小组。这五个小组是大盈村最边远的小组。为了谋生，组里的大部分青壮年纷纷外出打工，将孩子留给家中老人照顾。均田分校的这19名学生，大部分是留守儿童。
对这些缺少父母之爱的留守儿童，李树忠用朴素的父爱关怀着他们。除了在下雨天送学生回家外，还要时刻关注学生的身体状况。
2013年5月的一天，早读课上，只有五岁的学前班学生李焕娇不停呕吐，并伴有腹泻。李树忠立即抱着李焕娇跑到村卫生所。得知李焕娇患上急性肠胃炎后，李树忠又不停安慰她，陪伴她打针吃药，下课后还将她送回家。
今年9月2日早上第一节课，刚走进教室的李树忠便发现不对劲：学前班六岁的李煜夏伏在课桌上。李树忠过去轻轻拍了拍小夏的肩膀，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李树忠摸了一下小夏的额头，发现手掌传来异常的高温。他立即抱起小夏赶到村卫生所，待小夏打针吃药后，李树忠的一颗心才落下。
大盈小学校长覃伟铭告诉记者，无论是以前的飞鹅分校，还是如今的均田分校，李树忠都将学生当作自己孩子看待。下雨天为了送学生回家，有时李树忠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八点多。而学生看病所需的医药费，也都由李树忠垫付。
条件艰苦 依然坚守
在27年的教学生涯中，李树忠有21年是代课老师。最初，他每月工资只有30元。到转正前，也只是每月520元。但无论是当代课老师，还是当公办老师，李树忠每天要在学校呆八个多小时，中午饭也都在学校解决。
在均田分校教室旁边，有一个用木板和铁皮搭建起来的小屋，锅碗瓢盆、水桶、柴火等用具整齐地摆放在这间简陋的小屋里，这就是厨房。厨房里的饭桌、凳子均是破旧课桌椅。
李树忠告诉记者，为解决午饭问题，他在教室后面的空地里种了南瓜、佛手瓜等蔬菜。夏天采摘瓜苗、秋季采摘瓜类作为午饭菜肴；而在冬天，只能煮粥或煮面，再配上从家里带来的咸菜。
李树忠常年与患病的妻子和母亲生活，成年的女儿已有自己的家庭。为保证正常教学，他每天早上五点多就得起床，将妻子和母亲一天所需的饭餐做好。晚上回家忙完家务后才能备课，而这一忙就要忙到晚上11点多。
尽管条件十分艰苦，但在李树忠的细心教导下，均田分校学生们成绩优秀，在今年春季学期期末考试中，所有学生的成绩均在旺甫镇平均分以上。
李树忠在一间教室中轮流给学前班和一年级的学生上课。
学生未来 记挂在心
在李树忠的记忆里，2003年时的均田分校有三名老师。然而，随着一名老师退休、一名年轻代课老师离职，从2010年起，均田分校就剩下他一名老师，所有的教学任务都压在他一人身上，所有的科目一肩挑：语文、数学、美术、音乐、思想品德、体育……
在均田分校，一间不到20平方米的教室是学前班和一年级学习的地方——教室东西墙各有一块黑板，13名学前班学生朝西坐，6名一年级学生朝东坐。每次上课，李树忠先给一年级学生上课，然后再回头为学前班学生进行启蒙教育。
对于十个月以后，这13名学前班学生及村里其余适龄孩子的未来，李树忠担忧不已：自己退休之后，是否有老师来此任教？这些幼龄的学生难道要前往大盈小学读书？
原来，均田分校距离大盈小学约三公里，六岁多的学生徒步前往需要近一个小时，而均田分校招收范围内的大盈村高坪小组距离均田分校亦有四公里路，学生从家到均田分校徒步需要一个多小时。如果均田分校被撤，意味着高坪小组的学生每天必须徒步七公里，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到大盈小学读书，而其他属于均田分校招生范围的小组学生也需要走一个小时山路才能到学校。
“均田分校学生最多的时候有80多名，随着在均田分校读书的学生越来越少，我们曾想过将均田分校撤掉，让高坪、东旺、田冲、桃田、塘冲小组到大盈小学寄宿读书，但学生年龄实在太小，没有能力照顾自己，且高坪、东旺等小组的学生家长亦不会放心。”覃伟铭表示。
李树忠说，明年7月自己就要退休了，回顾自己的教学之路，没有获得过什么荣耀，只有“平凡”两字可以概括。如果有老师愿意来均田分校任教，退休后，他愿意在均田分校多呆一两年，将在山村教学的经验传授给新老师。
据了解，在梧州市有858个山区教学点，类似均田分校这样，只有一名老师任教的教学点不在少数。教学点里唯一的任教老师退休或离职后，孩子们的求学路在何方？对于这一问题，多年从事山区教学点管理工作的旺甫镇中心校李校长坦言，目前能想到的方法，只能是寻找住地距离教学点较近的老师来接过教鞭。
“放飞的是希望，守巢的总是你”，这些长年坚守在山区学校的老师，无论是否拥有荣耀，都值得我们尊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