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在乡下生活,文化生活最常见的就是通过广播、收音机接听新闻、享受美妙的歌曲、收听地方小戏之类的节目。即使是这样的文化生活,对乡下人来说,也是挺奢侈的了。要是碰上放映露天电影,对附近的村民和孩子们来说,那简直就是文化大餐。
自然地,露天电影也就现出了当时生活中的情与趣。
我所在的水汶公社有个电影院,中间有两个长长的通道,通道的两侧是木椅,没有空调,夏季热得透不过气来。加上观看电影的人特别多,相比之下,露天放映,反而更舒服、更方便一些。当时实行集体经济,每个村都有晒谷场,晒谷场就是放映场。如果附近有个学校,操场也就成了最好的放映场所。一般是每晚放一场,碰上好看的片子,一天要放四五场。
当时放电影,有时会加插新闻纪录片。那时的人们接收外面的信息渠道不多,新闻纪录片无异于“加菜”呢,那感觉真是妙极了。
村中放电影,一般是巡回放映,电影的场数是以年来算的,每个大队每年大约就是三到五场电影。对于放露天电影,乡下人都有经验,先是看云识天气,挑个天气晴朗、没有雷电,不冷不热的好日子,在空地上竖起两根竹竿,中间扯上一大块白色的布幕,天色刚黑,就可以开场放映了。
说是电影可以开场了,其实除了插播新闻纪录片,大队的支书通常也会趁影迷们还没有坐定,针对近期的造田造地、除虫灭害之类,用高音喇叭向村民广而播之。也有在放映员更换片子时“讲几句”的情景,或表扬、或批评、或打气,想不到吧,这样的讲话,经常引得大家或屏声息气地听,或逗得大家满场哄笑。
乡下人有趣,在电影高潮迭起的时候,一些不太懂事的孩子,会故意站立起来,将头部或将挥舞着的手,在电影的光束中晃来晃去,银幕上就现出了一个个脑袋和一双双挥动着的小手,直到身边的长辈将他们按到了板凳上。这样的所谓“风波”和“插曲”,多数不会导致观众的冲突。
露天电影因为不用买票,消息灵通的人们通过广播,常常奔走相告,三村六寨的影迷吃过饭,就呼朋引伴地向同一目标走去。板凳都是自备的多,如果靠近学校,人们就向学校借用板凳,电影散场再送回教室。即使这样,还是有许多人得站着看电影呢。这个丝毫影响不了大家的兴致……观众或坐、或站、或蹲。当时还没有电网,自然就没有路灯,来的时候是打着火把或电筒来,回的时候也是打着电筒或火把回家。
有时发电机的声音不解风情,放映时多了一点杂音,人们担心的其实是电压不稳定,影响到电影的音质呢。最倒胃口的还是突然起风,将屏幕的布吹得前后摇摇晃晃,那样子,一鼓一鼓的,银幕中的人,也被吹得变了形,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观看露天电影,模仿影片中的动作,来个即时发挥,或是模仿剧中滑稽的人物对话,像模像样的言语和动作,倒也绘声绘色,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让人过了一把瘾。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即兴发挥和观后感吧。
有的影迷对自己中意的电影百看不厌,就一路追随放映组从这个小村到另一个小村,一路的看下去。比如《白毛女》:“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风卷那个雪花,在门那个外,风打着门来门自开,我盼爹爹快回家,欢欢喜喜过个年,欢欢喜喜过个年!”一个吹字,一个飘字,一个卷字,再加一个盼字,喜儿悲惨的故事和对新生活的向往,就令观众过目不忘。这样的电影,堪称经典,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蒙子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