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午学了，吴天东老师组织学生们有序回家。

吴天东老师在辅导孩子做作业。

黄群礼 何至勇 文∕摄

初冬的暖阳刚爬过山顶，藤县东荣镇坡头村大碑分校便响起了一阵阵哨子声，悦耳、悠扬，这哨声是上课的口令。老师吴天东拿着教材走进了教室，开始给25个孩子上课，不久，教室里便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在山坡上荡漾开来。

坡头村大碑小组是东荣镇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这里山连着山，山绕着山。早年村里人去趟镇上，得走半天，要是去趟县城，那得顶着星星上路，也要跑上一整天。

现年44岁的吴天东，是大碑分校唯一的一位老师，在这山坡上整整当了23年“孩子王”。

众望所归 成为一名代课老师

大碑分校早在上世纪70年代末就成立了，由于山路遥远，成立至今没有过一个公办老师愿意进来，镇上只得请村里的读书人当民办老师或代课老师。

1993年春学期，原本在大碑分校代课的一位老师辞职不干了。没了“孩子王”，课上不成，村里10多个孩子只好在家里待着。咋办？乡亲们上门找到了刚刚从藤县职业技术学校毕业回来的吴天东，“山里人没文化，就像折了翅膀的小鸟，想要飞却飞不起来呀！”面对乡亲们祈求的目光，吴天东思考良久后回复众乡亲：“请放心，我会用文化给山里的孩子们插上翅膀，飞出大山，用文化把大山的希望托起来！”

那年春天，21岁的吴天东成了大碑分校的一名代课老师。

开学前一天，吴天东早早起了床，草草吃过早餐便往镇中心校赶，中午时分将满满两麻袋课本和其他教学仪器挑回了分校，并把教室收拾一遍。

开学了！一大早，吴天东吹响了大碑分校新学期开学的哨声。全村人兴高采烈地簇拥着10多个报名上学的孩子，那场面热闹得像过节一般。吴天东甜酸苦辣的代课生涯，就在这哨声里开启了。

全能老师 一人包揽所有教学

教室是一间土坯瓦房，由于年久失修，墙体多处出现了裂缝，门窗、桌子也是破烂不堪。为此，吴天东开始忙碌起来：墙体开裂，找来旧纸张，将裂缝塞住，墙上再贴些报纸；门窗破了，就从自家拿些塑料膜遮住；课桌烂了，找来些木头修好。

老瓦房终究成了危房。2007年秋，上级拨款和村民集资合力将老房子拆了，并在原址重建两间教室一层高度的教学楼。建教学楼那段时间，吴天东只得把20多个孩子转移到村里一座庙宇上课。2008年春学期，新教学楼建成，孩子们告别庙宇，兴高采烈地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上课。

目前，大碑分校开设有学前班、一年级、二年级，共25个学生，期中学前班12人，一年级7人，二年级6人。为便于上课，吴天东将三个班的孩子全部集中到一间教室上课，采取复式教学，即上到学前班的课，一、二年级的同学就坐在座位上做作业；轮到一年级上课，学前班和二年级的学生就做作业；轮到二年级上课，学前班和一年级的学生就做作业。大碑分校目前开设了语文、数学、思想品德、社会、美术、音乐、体育、劳动8门课程，和校部一样，一个科目都不落。这就意味着，吴天东一个人得包揽所有课程，俨然一位“全能老师”。但他坦言，因个人能力有限，他给孩子们上课时，只侧重于教语文、数学这两门基础课，至于体育、音乐、美术等课程，由于学校没有相应的教学设备及条件，很难兼顾全面，只是偶尔教孩子们唱些简单的歌曲、画些简单的图画。上体育课时，他只能带孩子们在教学楼前他亲手种植的那棵高高的细叶榕下做做游戏。

师生情深 自掏腰包学盲文

走进吴天东的办公室，十分简陋。一张旧桌子，一把木椅子，墙角里还搭了一张用两条板凳架起一块床板的小床，床铺上只有一张席子没有被子。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教学用书和学生的作业本。

吴天东说，教书生涯虽不容易，但快乐多多。20多年过去了，他教出的学生已有300多人，人数众多，但他依然能记住每个学生的名字，说得出家住哪里。书信往来那个年代，吴天东经常会收到学生的来信。如今通讯年代，也时常有学生打电话、发信息问候他。

在吴天东的记忆里，一个名叫何金燕的学生令他尤为深刻。何金燕命运多舛，出生时眼睛还好好的，慢慢长大时，视力却越来越差，等到学龄时，眼睛就完全看不到东西了。1999年春季，眼看就要开学了，何金燕整天嚷着要上学读书。面对小金燕强烈的读书愿望，家人却犯难了：学校会招收吗？为此，家人迟迟不敢送她上学。

了解到何金燕的境况后，吴天东主动找上门：“把何金燕交给我吧，我教她‘识字’。”但是，课堂上，何金燕只能听课，不能认字，这可把吴天东难住了。为了让她能和其他学生一样学到知识，那年暑假，吴天东作出一个惊人的举动，自己掏钱到南宁市聋盲哑学校强化学习盲文。一个月后，吴天东掌握了盲文的基本教学方法。自那年秋学期起，吴天东每天晚上都要往何金燕家跑，将白天教学内容用盲文形式教她。几年后，吴天东将何金燕推荐到了南宁市聋盲哑学校接受正规的特殊教育，从该校毕业后，何金燕在广东一家盲人按摩机构谋得一份工作。现在，她已经自己创业，在广东开了一家盲人按摩机构。

“我很幸运，因为遇到了吴老师，他改变了我的命运，让我在黑暗的世界里‘看到’光明的未来！”说到吴天东，何金燕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感激。

生活拮据 无悔教书生涯

这些年来，吴天东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刚做代课老师的时候，一个月才领到80元，后来陆续涨到100元、150元、250元……直到他做代课老师第16个年头，经过考试，他由代课老师转为公办老师，拿到了960元。虽然工资收入增加了，但一家4口人的开支，得靠他的工资和耕田种地的微薄收入维持，生活仍过得十分拮据。有时候，他还要帮家庭更贫困的学生垫支学费。

生活的压力，让吴天东在当老师的同时，无法脱离一个农民的角色。每次放假，他都会上山侍弄自家那片八角林，除草、施肥，期望能有个好收成。记得有一年，客商把八角的地头收购价压得很低，为了多赚些钱，吴天东硬是挑着近百斤的八角多走几公里到坡头村委交易，以求多卖点钱。

清贫的生活，压得吴天东常常喘不过气来。看到村里不少人在外打工过上了好日子，他也曾动摇过，想放弃当代课老师，加入打工大军，多挣钱让家里人过上好生活。然而，家人都反对：“你不教书了，村里的孩子咋办？把书教好了，咱山村就有希望了。”吴天东收起杂念，潜心教书。

穷日子还没熬到头，老天爷偏偏又捉弄人。从2001年开始，吴天东经常会有头痛症状，有时讲着课，那疼痛就来了。痛得厉害时，就吃点止痛药，接着讲。有几次，他痛得实在是顶不住，就躺在办公室的床上休息一会，待疼痛稍微消退点，他又开始上课，坚持把当天的课讲完。家人心疼他，建议他到大医院检查，他却没放心上。直到2014年春学期的一天，他正在上课，忽然感觉头一阵剧痛，几乎晕倒。那时，尚未到周末，他没有请假，坚持上课。周末时，他赶紧去了梧州市一家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他得了脑部软化灶，得马上住院治疗。这情况，他才不得不向校部请了假，学生被迫全部转到校部上课。住院半个月不到，病情刚有好转，吴天东就坐不住了，匆匆地办了出院手续又赶回学校上课，任凭妻子怎么劝也劝不住。祸不单行，前些年，吴天东的妻子也被查出有心脏病，需长期治疗，每年光医药费得花好些钱。吴天东也得长期服药治疗，每年医疗费超过5000元。

生活的拮据，没有动摇吴天东的教育事业，病痛的来袭，没有打断吴天东的教书生涯。光阴荏苒，20多年来，吴天东将自己美好的青春时光洒在了大碑分校，他执著依然。希望孩子们在高高的细叶榕的庇护下，快乐地生活着、学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