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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这所学校,你听不到“朗朗的读书声”;课堂上,老师与同学的交流更多的是手势而非语言;这里给孩子们上的第一堂课不是语文的“a, o ,e”,也不是数学的“加、减、乘、除”,而是教他们学会如何自己吃饭、自己上厕所。这是一所特殊的学校——梧州市特殊教育学校,它有一群特殊的孩子,他们有的听不见声音,有的患有智力残疾。它也有一群特殊的老师,他们教授的不是知识,而是爱和守护。

    9月3日,“苹果、苹果”,在特殊教育学校新学期的课堂上,刘敏丽老师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这个词语,同时熟练地比划着手语,告诉聋儿学生们这个词语的意思,并示意他们跟着她的口型发音,孩子们张口发出了“庞过”“蓬个”这样不准确的读音,刘敏丽却并不着急,继续一次又一次地用口型示范纠正孩子们的发音。“教这些孩子就是要有耐心,普通孩子读两三遍就会的词语,他们可能要学上两三天,但他们会一直很努力地去学。”刘敏丽欣慰地说。

    从教20年,刘敏丽从韶华女子变成了慈眉善目的师长。说起当初选择成为特殊教育老师,她还是一脸决然:“当我知道有特殊教育这个专业时,我就确定自己要成为一名特教老师。”

    刘敏丽说,这个想法依稀来自于儿时看过的一部外国影片,“现在连影片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对片子里的残疾孩子和教他们的老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着以后如果自己也能够帮助这些特殊的孩子就好了。”直到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她碰巧得知南京特殊教育学院在广西招生,便决定要申请报读。当时老师、同学和家人都惊讶了,那时候特殊教育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还是“出来以后教弱智儿童的”,既不理解也鄙夷。何况刘敏丽一直是学校里名列前茅的优秀学生,大家都认为她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前程。

    老师和家人问“你考虑清楚了吗”,朋友同学问“你不会后悔吗”,但反而是别人的质问,让她更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一定要去读特殊教育,特殊教育并不像大家所说的那么糟糕。“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就一定不要放弃,更要努力让别人看到。”刘敏丽是这样认为的。

    在南京特殊教育学院学习了3年聋儿教育专业,刘敏丽回到梧州想投身于自己喜欢的这一份工作,却发现梧州根本还没有开展针对聋哑儿童的相关教学。在全市唯一一所专门接收特殊儿童的培智学校(市特殊教育学校的前身),只有一两个聋哑儿童在随智力障碍的孩子跟班就读。在学校的支持下,刘敏丽和几位特教老师亲自上门,挨家挨户动员聋哑儿童的家长把孩子送来学习。多番努力下,1995年梧州第一个聋儿班开班,班里只有7名学生。

    当时,有聋哑孩子的家庭大多数观念保守,他们不愿意把孩子送到特殊教育学校,家长工作的时候就把孩子锁在家里。为了不遭遇旁人的异样眼光,家长带孩子外出也是遮遮掩掩的。刘敏丽却不这样想,她喜欢带着班里的孩子们外出郊游,让他们大胆地走在阳光下,用手语教他们认知这个世界。

    正因如此,在1996年全市中小学庆祝六一的文艺表演比赛上,谁都没有想到特殊教育学校的学生竟然会出现在舞台上,站在公众的视线里表演。刘敏丽用手语带领着班里的孩子出色地完成了一支太阳花的舞蹈,这些孩子的舞姿一定不是最优雅完美的,但已经足以让在场的人惊讶感动。似乎从那时候起,人们开始了解这群孩子的存在,他们虽有残疾,但也阳光灿烂,也活泼可爱,也多才多艺。最后,比赛为这群孩子专门颁了一个特别奖。

    这次比赛在家长中传开,刘敏丽的父母也从朋友口中听说了比赛的情况,曾经的质疑与不解,如今化为感动。他们自豪地说:“那个在特殊教育学校任教的老师,就是我的孩子。”

    “努力让别人看到”,刘敏丽不仅让别人看到了她的努力和坚持,也让别人“看到”了聋哑儿童这一特殊的群体。

    一转眼,刘敏丽已经在特殊教育学校任职20年,20年来她依然是学校里唯一的特殊教育专业老师。

    据了解,目前我国有40多所大专和本科院校开设有特殊教育相关专业,然而我市选择报读相关专业的学生却寥寥无几。特殊教育如今的发展还难以把更多学生吸引到特教这个行业上来。

    目前,梧州市特殊教育学校有教职工28人,除了刘敏丽外,其他老师都像全少群一样是从普通教育老师转为特殊教育老师的。

    全少群是特殊教育学校的“元老”,见证了这所学校从普教小学转型为特教学校的过程,自己也从一个普教老师成为了特教老师。一次国家组织的培训成为了她“转型”的机缘。“那次培训是去南京学习特殊教育,全广西只有几个名额,但没想到报名的人非常少,我抱着对特殊教育的好奇和多学点东西总没有坏处的心态,成为了梧州唯一一个去参加培训的人。”全少群说,她所在的学校——建设路小学(培智小学的前身),当时有为智力残疾孩子另外开设的一个特殊班级,坊间传言学校以后要转型为专门招收残疾儿童的学校。所以,当全少群决定去参加培训的时候,她隐约地觉得将来的命运可能会改变,但她还不确定自己好奇而选择的道路是否正确,直到她遇见小良和小丽。

    全少群完成了专业的特殊教育培训回来后没多久,学校正式转为特教学校,全少群也开始接触教育残疾孩子的工作。小良是当时在智力残疾的孩子里随班就读的聋儿,在教管好智力残疾的孩子之余,全少群试着用培训时学到的手语跟小良沟通。小良看到老师能跟自己沟通显得十分兴奋,虽然比划的手语并不规范,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全少群开始意识到,这个孩子如果一直跟着其他智力残疾的孩子学习是学不到太多东西的,她决定有针对性地教导小良学习。而另外一个班聋儿的小丽知道后,也经常过来跟他们学习、“聊天”,渐渐地小良和小丽从只会安静地呆在教室角落,变得活跃开朗起来。全少群说:“看着小良和小丽的成长,我终于明白,每一个孩子都是特殊的,他们都不应该被放弃,他们的每一点进步对我们特教老师来说,都是莫大的骄傲和幸福。”她也因此产生了要用尽全力教导好这些残疾孩子的想法。

    但是学校里能够像全少群一样坚持下来的老师却不多。近些年来,特殊教育专业已经有了较大的发展,人们对特殊教育事业的认识、对残疾人的观念也有了较大的转变,但特殊教育的发展与义务教育、学前教育等普通教育相比,还是相对滞后的,特教老师的社会认同感、收入等还不尽如人意,人们甚至是老师自身,都会觉得特教老师低人一等。“说自己在市里某知名小学任教,会比说自己在特殊教育学校工作更得到尊敬。”全少群说,每一个从普通教育走上特教岗位的老师都会像她一样,需要经历一段较长时间的适应期,从自我否定,到承受各种质疑,再到重塑自我价值。这期间,有的人从一开始就拒绝教育部门的安排从普教学校转到特教学校,有的人留了一段时间还是选择了离开。然而,“能够坚持下来的人,就会一直留下来,因为他们会爱上这些孩子,看到他们在自己的点滴努力下,一天天地发生着变化。”全少群说。

    而林德宁则是为数不多的主动从普教学校,转到特教学校任教的年轻老师之一。大约十年前,林德宁从大学本科师范专业毕业后,回到家乡苍梧县的一所高中任教。邻居家有一个特别的孩子,他听不见声音也不会说话,因为家境贫困也上不了学。邻居得知林德宁是老师,便请求他帮帮自己的孩子,有空能够教他一些知识。于是这几年中,林德宁陪伴着这个孩子一起成长,从用卡片手把手教认字,到慢慢开口读字,他对孩子付出的爱,让这个孩子走出了人生的阴霾。静下来的时候,林德宁就会思考一个问题,如何帮到更多这样的残疾孩子?

    于是,林德宁决定去进修特殊教育专业。他在华东师范大学特殊教育学院完成学业后,从去年起在市特殊教育学校任教,虽然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已经与学校里的孩子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对班里所有孩子的情况都了然于胸,小金妹家里两兄妹都听不见声音,家庭的负担沉重,所以他总想办法在学习和生活起居等各个方面都能多帮她一些;小仲林十分渴望声音,他最喜欢律动课,捧着上课的小音箱爱不释手,总是喜欢用耳朵去感受、用手去触摸音箱发声的震动……

    “我觉得能成为特教老师是一种骄傲。”林德宁说,但是,在他的档案或职称评定上,他却不是“特教老师”,他的教师资格认定的还是他的本科学历,这让林德宁感到叹息。而全少群也说,她持有的教师资格证还是小学的教师资格证。

    在目前大多数特教老师都来自于普教的情况下,特殊教育在教师资格认定等相关政策方面的缺失,也让这个职业的认同感和存在感普遍不高。坚持在这个岗位上的老师,都是凭着自己对特教事业的一腔热情和对残疾孩子满腔的爱,才得以无怨无悔地走下去。

    所谓亲情,是血缘关系的羁绊更重要,还是朝夕相处所沉淀的感情更重要?这对于特教老师来说,答案在后者。

    特教老师从孩子入学开始直到毕业的年月中,他们与孩子从学习到生活都彼此相伴,特教老师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他们的办公桌就设在教室里,方便全天候照看学生,这样一天天用爱浇灌的成长,让老师和学生的情谊早已如父如子,如母如女。

    小露霏自小父母离异,又是个聋儿,她从小就比较内向,“有残疾的孩子孤立无援的时间越长,你就越难走进他们的世界。”全少群总是细心地与小露霏交流,“最近的课程跟得上吗”,“最近天气凉记得加衣服”……一年冬天,小露霏突然生病在课堂上不停地呕吐,脸色铁青,全少群急得连忙把她抱进怀里,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完全顾不上呕吐物弄脏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赶紧打电话通知医院和她的家人。在自己病弱时,最温暖莫过于那双拥抱自己的那双柔软的手,在小露霏心中她早已经把全少群当作妈妈,她们像无话不谈的母女一样,生活的烦恼、最近的心情、内心的秘密,小露霏都会找全妈妈倾诉。就连小露霏发脾气,她父亲劝不听,也要找这个“妈妈”帮忙。全少群说:“这个‘妈妈’,我会做到有一天做不动为止,因为这里的孩子需要我们。”

    刘敏丽对每一个孩子都如亲生孩子般珍视,新学期来的孩子因为不适应,会闹情绪,刘敏丽就会蹲下来,微笑着看他的眼睛,然后指指教室,竖起大拇指做了“棒”的动作,对孩子笑了,孩子理解了意思也跟着笑了,愿意牵着刘敏丽的手走进教室。刘敏丽说:“要用放大镜观察学生的闪光点,只要发现他们一个细微的优点,不断表扬,他就会记住,孩子会为了获得更多的赞许,坚持这个优点,然后慢慢形成习惯。”她告诉孩子最多的,就是要大胆展现自己,不要因为自己听不见声音,或说不清楚话而感到自卑,每一个人身上都会有别人没有的闪光点,你们或许画画很漂亮,或许写字很工整美观,或许很有艺术天赋。

    特殊教育学校老师们的最大心愿,不是“桃李满天下”,而是“花儿次第开”。在他们眼中,每一个特殊的孩子都是一朵特别的花骨朵,要用更多的耐心、爱心和守护,才能让他们次第盛开。而每一朵花的盛开,都将会伴随着醉人的芬芳。

    刘敏丽教过的特殊学生里,李超成为了服装设计师和摄影师,他在自己的微信上写道:“我在别人的眼中是有残疾的,但是在我心中的自己我是完美无缺的,我用别人眼中的不完美去做完美的事,我要告诉你们,我不是一个悲惨的故事,我是一个奇迹的篇章。”张艳芳从市特殊教育学校毕业后,考上了广州的聋哑高中学校,曾经那个羞涩内敛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活跃在广州的各种残疾人协会,组织参加了多种国际聋人交流会,还通过交流会认识了韩国的男朋友,生活幸福。现在她还经常通过网络跟刘敏丽说起自己的近况。刘敏丽笑着说:“身边的人的情绪和态度,会影响孩子的一生,我热爱我的教育工作,相信孩子也一定能够感受到积极向上的能量。”

    生活总会遇到不顺的时候,总有觉得疲惫的时候,但是刘敏丽却从没有一刻想过要放弃特殊教育这个工作,放弃特殊教育老师这个职业,“或许我的力量是绵薄的,但是在让特殊孩子走向阳光的路上,至少有我的一份努力。”

    林德宁虽然在特殊教育行业中工作时间不长,但他的信念也十分地坚定:“对于这些残疾的孩子,你教会了他们说‘妈妈’,就会想教他们说‘爸爸’,然后教会他们更多的东西,这种成就感就像看着初生婴儿第一次站立行走一样的幸福。我希望自己能够一直成为那个园丁,守护和帮助那些迟开的花儿。”

 
 
 
  策划/编辑 莫丽娜  采写/摄影 郑玉华(除署名外)   美编 王玉霞   时间:2014年0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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