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中国诗坛上空,群星闪耀,李杜更是被尊为诗仙诗圣,他们的诗作成为高峰,成为榜样。但独占一个民族传统节日的荣耀和精神世界,广受隆重纪念的诗人,世间只有屈原一人。这是何等的荣耀?
年年端午,人们自然想起怀沙抱石的屈原。回想当年,一心以死报国的屈原,一头扎入汨罗江,留下《离骚》《九歌》《渔父》等杰出诗篇,成为诗史的绝唱。浪花飞溅,诗人以独特的方式,昭示忠君报国的力量,展示独特的魅力。
生于公元前340年的屈原,生为楚国的一个贵族世家,却没有贵族的“贵气”,反而多了几分傲视传统的傲骨。“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深得楚怀王的信任,被封为“左徒”,“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遗憾的是,这样的好日子并不长久。屈夫子没有俯首帖耳、人云亦云,更没有趋炎附势。出污泥而不染,无视权贵的性格,让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被逐出权力中心,流放到鄂渚和溆浦,饥寒交迫、贫病交加中渡长江、过洞庭,越湘水,浪迹于沅水,行走于深山老林,怪兽出没,荒无人烟的地方。屈原在颠沛流离中却没有想过“择君而事”,依旧忠于他的君主,心系天下的苍生,致死不愿意离开国土。国将亡,他心急如焚,“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在他心里,国君是天,朝廷是命,百姓是心头放不下的牵挂。诗人心里装的是国家,他没有后悔犯颜直谏,“疾王听之不聪也,谗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上称帝喾,下道齐桓,中述汤武”,他还想游说楚王联齐拒秦,他已习惯从早到晚不停地上书,不停进谏。不辱使命,出使齐国,订立盟约,是他最为得意的一笔。这个书生,蛮拼的,却惹来诽谤和围攻。是爱一株大树,还是爱一片森林?楚王怕他,烦他,远离他,再也不亲近他:“王怒而疏屈平”,将他闲置了二十年。二十年间,心怀大志的屈夫子只能旁观,不得插手,不得插嘴,那份尴尬,那份失落,难以言表。
屈原的形象,在司马迁的《史记》演义得生动而传神:“屈原至于江滨,被发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与渔夫的一席对话,更如黄钟大吕,闪电般划过千古:“举世混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温蠖乎!” 屈夫子不入俗流,身处绝境而无畏惧,志清高洁的形象和情操,日月可表,光芒万丈。
公元前278年,秦军直取郢都,楚军溃逃,百姓流离失所。 五月初五 ,屈原来到汨罗江边,滚滚的江水胜似楚国的苦难踏浪而来。国将亡,生于尘世间,苟且活着,还有何意义?还不如用一己之躯,唤醒世人,唤醒后世。他遥望北方,往事一如惊涛拍岸而来,感慨万千的屈夫子,以《怀沙》作绝笔,向天宣告:“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浊浪屡惊天,他纵身一跳,汨罗江从此多了一曲千古绝唱。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穿越古今,那位爱国臣子,一遍遍泣诉,一遍遍表白,临水远眺家园,望眼欲穿的形象,让人心中一紧。
“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划龙舟,尝粽子,我们难忘诗人内心深处那颗孤独寂寞的灵魂,难忘那段历史,难忘那双上下求索的眼睛。
对视诗人,在水一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