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二十多年前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到一个地方都要找当地的旧书摊。因为旧书摊给了我美好的回忆。
1990年,我有机会来到梧州上学,对我这个家里经济不是太好人来说,是非常幸运的。因此我倍加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学习生活,周末经常去新华书店看书。但老是在新华书店蹭书看,一直站着,也是件挺累人的事,更难堪的是,看到自己喜欢的书却因囊中羞涩无法购买,那种痛苦无以言表。
后来有一次,我从新华书店步行回学校,走到一桥下,发现那里有一个老人在摆卖旧书,在书摊的旁边还有几个小板凳,这对爱读书的我来说,不亚于发现新大陆。我在那里翻看了很久,发现这里各种各样的书都有,天文地理、散文诗歌小说和哲学历史等应有尽有,颇合我的口味,最主要的是,在这里看书还有凳子坐。
慢慢地,我和摆卖旧书的老人成了忘年交,他让我叫他二叔,他叫我阿裾。后来,我很多同班的同学也到那里看书,从他那里淘回很多便宜又合自己心意的书籍。记得有一次小颜同学看中一本1980年3月再版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向二叔问价,二叔一看书名和书的品相,就说2块钱一本。可是我的同学看到原来的定价是1.2元,就不愿意了,说:“人家新书才一块二,你这是10年前的旧书,还要比原价贵,一块钱得了。”
二叔一听我同学这样说,有点不高兴,说:“你知道10年前是什么物价,现在是什么物价吗?我这本是影响了很多人的世界名著,价值无法限量,你看那些几百几千年前出土的文物也是旧东西呀,难道不值钱吗?”这样一说,小颜哑口无言了,最后二叔看小颜是真心想要这本书,也是个爱书人,就降到一块钱把书卖给他了。
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我急急忙忙地跑到二叔的书摊,想找一本齐白石的写意花鸟挂历,可是翻遍了书摊都没找到,有点失望。二叔看我失落的样子,就安慰我说:“别焦急,我一定帮你留意,如果收到,我一定留给你。”
下个周末我一如既往的到二叔的旧书摊,可是守摊的不是二叔,是一个年轻人,不认识的。我找一个凳子坐下,就问二叔怎么没来。“他永远来不了啦,前几天他突发急病去世了。”青年人对我说:“你是阿裾吧,我二叔去世前要我送给你一样东西。”说完他拿给我一个卷轴,我接过展开一看,竟然是齐白石的写意花鸟挂历,成色还挺新。我拿着这挂历,既感动又痛心!这幅挂历至今还珍藏在老家的书柜里,我每次回老家,都会找出来看看,虽然我早就不画画了。
我在梧州读书的几年,一直都和旧书摊有不解之缘,在那里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得到了尊重,还学到不少的做人的道理。而且,我能走上写作的道路,也是得益于旧书摊,以至于我每次到一个新地方都要找下当地的旧书摊,即使不买,也要去逛下,如果不去,心儿就痒痒,手儿也痒痒。
但是,随着城市的发展,很多地方的街道上只剩下喧闹,再也没有一个能够令路人停下匆忙脚步的旧书摊了。但不管世事如何变幻,旧书摊给我的美好回忆永远不会消失,它永远珍藏在我的心坎里! (莫耀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