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小亮又一次把“富”字写成“害”字，我很生气，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小亮呜呜地哭起来。父亲说：“不要打小孩，写错个把字有什么要紧？”我说：“爸你不知道，他今天是第三次把富写成害了。”父亲说：“这两个字很难写吧？让我看看。”

    父亲根本不识字，但他坚持要看，我就指给他看哪个是富字，哪个是害字。父亲说：“富字和害字这么像，难怪孩子写错。”儿子有了同盟军，就挺直腰杆说：“这两个字就是太像了，一不小心，富就成了害。”父亲若有所思地说：“是啊，富真是太容易变成害了。但富和害，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一个是黑，一个是白，绝对不能弄错。来，爷爷教你辨认富和害。”我不耐烦地说：“爸，你又不识字，还是让小亮自己写吧。”父亲说：“我不识字，可我心里明白。”

    父亲先叫小亮在白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一个富字，再让我检查是否写对。我看了一眼说：“写对了。”父亲说：“好，我们现在是真心写一个富字，就像乡干部真心要农民脱贫致富一样。四年前，干部们见柑子价格高，就叫我们在稻田上挖坑，种柑子树，他们把这叫富民工程。全村家家户户种柑子，盼望致富奔小康。四年后，也就是今年，柑子丰收了，堆积如山，价格很低，我们种的品种又不好，很难卖出去，就算卖出去，也不够肥料和农药钱。那么好的地，白白浪费了四年，富民工程成了害民工程。当初种柑子越积极的，现在就越缺粮，有的人吃饭都成了问题。外公在城里有你们，没米下锅可以到这里吃，还可以问你们给一点钱。那些没有人在城里的乡亲可就惨了，他们问谁给粮？问谁给钱？”小亮说：“问乡干部呀，当初就是他们叫农民伯伯种苹果的。”父亲说：“乡干部是真心想写一个富字的，只是一不小心写成了害字，农民伯伯不怪他们。”小亮说：“农民伯伯真好。”

    我想起乡下那些干部和乡亲，心里沉甸甸的。

    父亲又叫小亮在那个富字的旁边写了一个害字。他看着这两个字，动情地说：“小亮，你可千万不能把富写成害啊！”小亮说：“外公，我看清楚了，不会写错的。”

    但愿小亮一生能明辨富与害，特别是，如果有一天他当领导的话。（杨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