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王城复原模型图。陈远祯/摄

    “苍苍五岭地，梧州居腹中。山作青螺髻，水如碧蛟龙。城枕三江险，塞扼两粤冲。越王埋剑守，赵光筑城控。汉初都会设，交州据郡雄……”一位文化人写下的这首五言诗，赞美了梧州在历史上的独特政治军事地位和深厚文化底蕴。

    谁只要有心翻开梧州历史画卷，准会惊叹于梧州这江山一隅，竟是龙盘貔踞地，虎卧豹盘关。秦汉扫六合，帝王拓版图，梧州则成岭海要控。

    先是秦始皇50万大军压境岭南，草草开辟南海、桂林、象郡三地之后，秦朝很快灭亡。流落的秦将赵佗趁机将岭南割据，自封为南越武王。赵佗自守南海，而委封其同姓宗人赵光为苍梧王，筑王城于梧州据守，自此赵氏王国控制岭南近百年。

    而背靠岭南北面的中原大地，期间经历了百年战火狼烟，中原逐鹿，最终，刘邦建立了大汉王朝。于是，距今两千一百多年前的西汉初期，岭南被重新辟为九郡，梧州被划定为苍梧郡治地和广信县治地。紧接着，在梧州设郡、县后的第五年，即元封五年（前106年），西汉朝廷又将驻设于越南北部羸娄不久的交趾刺史部迁移到梧州。

    到了东汉建安八年（203年），梧州变成了交州治地。交州一直统领南海、苍梧、合浦、郁林、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九个郡，地域相当于今广东、广西全境，湖南江永、江华及越南北部广大地区。梧州成为汉朝最早建立在岭南的首府，时间长达316年，前后共19任刺史。

    建安十五年（210年），吴国孙权任步陟为交州刺史，二十二年，步陟将交州移治到了番禺（广州），但只是首府迁移，所统辖郡、县行政区域却依然如故。之后，再到三国吴景帝永安七年（264年），将岭南分为交、广二州，南海、苍梧、郁林、高梁四郡从交州划归广州，交州则管辖交趾、九真、日南、儋耳、珠崖五郡，交州州治才又移回越南龙编。

    梧州，在历史风云变幻、沧桑更迭中，一直立于雄踞虎眈之势。唐宋以节度使驻梧州。至明朝，在梧州置两广总督府、总兵府和总镇府，以三总府直接统领岭南政务、军事等。自秦汉以来，梧州凸显其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交通的重心地位。

    郁郁苍梧山，盈盈浔桂水。梧州，古苍梧郡、古广信县、古广府城，为人类社会推进创造了天时地利。广府历史、广府文化于是在梧州形成扎根，在梧州积淀发展，在梧州传承。

    那时候，周边相邻的几个郡，据《汉书·地理志》记载：苍梧郡领10县，户24379，口146160人。南海郡领6县，户19613，口94253人。郁林郡（即桂林郡）领12县，户12415，口71162人。显见苍梧郡比秦故郡的南海郡和郁林郡人口数量大得多。人口繁荣必然孕育经济和文化的繁荣，于是，那个时代的苍梧古郡梧州，闪耀着岭南广府文化的熠熠辉煌。

    “苍梧南去近天涯，六士三陈即此家。”以士燮兄弟、陈钦父子为代表的《左氏春秋》儒学派在苍梧崛起。士燮“既学问优博，又达于从政”，他注《春秋经》11卷、《隋书经籍志》和《新唐书经籍志》。陈钦被称为治左氏的“岭海儒宗”，著有《陈氏春秋》。其子陈元集左氏古文经学之大成，王莽政权立《左氏》经学博士，陈元列为第一，并著有《左传异同》，故汉史留下“左氏远在苍梧”的定评。东汉初，陈元还在京城洛阳授徒为业，传《春秋左氏学》。中国文化素来存在“中原文化传岭南”偏见，其实，早在汉代，作为岭南乡土孕育的学者陈元的左氏学术思想就融入京城上层社会的意识形态，渗透进王室政权的施政理念。陈氏父子的学术贡献，开了岭南学派融入中原文化的先河，其渊源直至近代岭南的康（有为）梁（启超）。

    著成佛学著作《牟子理惑论》的牟子，更是交州时期的一位苍梧本土学者。梧州处在沟通“海陆丝绸之路”的西江内河捷径便道，是海路登陆的驿站、门户和中转枢纽，正好是海外佛教东渐之地，加上牟子不贪功名仕途，潜心治学，研读儒道及印度流入的佛教书籍，于是著成一部为世人理惑、启蒙佛教思想的开山之作。自此，西方佛教文化在中国扎根两千多年，牟子功不可没。这也说明，岭南文化很早就具有对外开放性和包容性，并将海外文化融汇合璧于中原文化的过程。

    梧州，汉代岭南最初的广府，潜藏、积淀着灿烂的历史文化。在两汉、三国间，或由于战乱避难，或因为流放贬官，梧州曾经流落、隐居过许多中原各地的学术名儒，士雄人杰，他们在此地治学、著书、设馆授徒，有些人甚至终老或客死于这片土地。其中，有撰写训诂著作《释名》的刘熙，著有《周易摘》、《尚书驳》、《论语弼》的程秉，考定《五宗图述》、《二京解》的名儒，三国时有名的评论家、书法家许靖，曾为《老子》、《论语》、《国语》作注释的吴国学者虞翻等。可想而知，当时的交州，汇集了不可胜数的名士，他们为今天的梧州留下了熠熠闪光的文化遗产，使梧州流溢着厚重的历史文化光彩。 （黎 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