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宋代梧州元丰监遗址的研究、保护和开发利用已经提上了地方党委和政府的议事日程。本文厘清元丰监遗址发现与发掘的准确时间，并依据馆藏出土遗物以及笔者近十余年时间收集到从元丰监遗址出土发现的钱币，对宋代梧州元丰监的功能及其铸币进行探讨与分析，使人们对宋代梧州元丰监及其铸币有更进一步的认识。

    关键词：遗址的发现与发掘、铜矿石、炉渣、铸钱坩埚、元丰监铜钱、梧州元丰监遗址陈列馆。

    宋代梧州元丰监及其铸币的学术研究得到有关方面的领导重视和大力支持，组织了有关部门的领导、专家学者对梧州元丰监遗址进行了进一步的考察，并对梧州博物馆的馆藏元丰监遗址出土发现的遗存物进行了分析和研究。在此基础上，得到区钱币学会、梧州市社科联、梧州市钱币学会、梧州历史文化研究会的大力支持，举办了多次的学术讲座，听取了区内外一些专家学者的意见和建议，对元丰监及其铸币进行了更深入的探讨与研究。

    笔者根据近一年来的调研、走访及考证，对宋代梧州元丰监遗址及其铸币进行再考证，并对遗址的保护提出若干建议，供有关领导与研究者参考。

    一、宋代梧州元丰监遗址的发现与发掘

    最早有关梧州宋代钱监的报道是以《人民日报》1965年12月17日一则不足千字的新华社电讯“梧州市郊发现宋代铸钱工厂遗址”（1）。而对宋代梧州元丰监的研究则是起步于广西钱币学会成立后的1986年。由梧州市博物馆黄宗汉、罗德振、李荫本三位先生执笔的“广西梧州市北宋时期的铸钱作坊——元丰监遗址”（2）是研究的开端，稍后，有张世铨、覃芳、黄启善、海鹏等先生先后对宋代梧州元丰监及铸币作了不同程度的研究，1995年5月中旬，广西钱币学会组织有关专家学者组成考察组，对宋代梧州元丰监遗址及宋代贺州钱监遗址进行了实地考察，并发表了“广西宋代梧州、贺州钱监考察报告”（3）。

    根据上述各位先生的文章，可以看到各位先生对宋代梧州元丰监 遗址的发现与发掘时间有不同的提法，笔者将不同的提法编制成（表一）。

    究竟哪一个提法是准确的呢？经过近一年时间的考证，一是查阅有关史料，二是走访一些当事人，答案是明确的，黄启善先生所提的1965年8月是碓一正确的提法。依据有二：一是《广西桂江造船厂志》中明确记载“七月五日，六00四工地（桂江造船厂的前身）破土动工，至8月份，梧州市人民政府先后动员民工、学生6万多人次开挖土方，填沟平地，兴建工地”（4）。二是梧州一中参加六00四工地义务劳动当事人的回忆。笔者走访了三位先生，一位是从梧州市人大退休的利先生，一位是从原经贸委刚退休的欧阳先生，还有一位是目前还在一中任教的张老师，笔者是从今年初就开始走访知情人士，对三位先生的分别访问时间跨度近10个月，但三位先生都一致回忆是1965年8月上旬（暑假期间）到六00四工地义务劳动一星期（自带被铺蚊帐、吃住在工地），并且都回忆元丰监遗址就是由梧州一中参加该工地义务劳动的师生们发现并报告上级部门的，这三位先生当年一位是高中二年级学生，一位是初中毕业，一位是初二学生。原一中学生只是向笔者提供当时在劳动中发现的“坩埚满地都是、铜钱随地可拾”之类不太可靠的信息，笔者无法采信。

    这些资料及当事人的回忆表明，遗址的发现是因兴建六00四工地而发现的，而且发掘也同样是稍迟几天就开始进行的。笔者去年的拙作“宋代梧州元丰监及其铸币考”，未能认真考证有关史料，采用梧州市博物馆“广西梧州北宋时期的铸钱作坊”一文的提法，显然是笔者粗心大意所致。1965年距今仅四十余年，如果我们连元丰监遗址的发现与发掘时间都弄不清，再留给后人多一道谜，恐怕就是我们的责任了。同时弄清了准确的时间，也会给我们的研究的讨论带来方便。

    进行考古发掘，是由区文物工作队与梧州市博物馆共同进行的。由于六OO四工地是为了援越抗美由中央六机部兴建的重点国防工程，再加上当时的政治环境，已经是“文化大革命”开始的前夕，整个社会对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是十分淡薄的，所以从发掘的方式方法，甚至连发掘的时间，都是由当时的工程建设需要而定，文物部门只能是做一些极为有限的发掘，而且出土发现的遗存物保管分类，发掘报告的整理等等都没有严格的制度，给研究元丰监带来诸多的不便。从一些老博物馆研究人员的叹惜中，亦可知当时的无奈。

    在兴建六OO四工地中，当时参加劳动的欧树秀先生二兄弟（他们是居住钱鉴村的居民，后招工到桂江船厂工作至退休）回忆在工地靠鱼塘边的侧面，发现了一个地上有许多铜渣的窑洞，窖洞可容人进出方便，他们二兄弟向当时现场施工的负责人报告，负责人叫他们不要多管闲事，并很快就调来推土机将窑洞进行填埋。由此也可知当时的人们对历史文化遗产的无知和保护意识的淡薄。

    二、宋代梧州元丰监的功能

    宋代梧州元丰监的主要功能就是铸钱，史料记载与遗址出土发现的遗存物都证明了这一点。铸造钱的原料如铜、铁、锡、铅究竟是由外地运输而获还是由元丰监冶炼矿石而获？这就需要我们来研究与探讨了，以往的研究，往往是对铸钱功能进行研究，而忽略冶炼功能的研究，有些文章认为梧州元丰监没有冶炼功能，铸钱是靠外地调运精铜锡来进行的。（5）

    尽管元丰监遗址发掘出土发现的遗存物分藏在自治区博物馆和梧州市博物馆，且有关的文字资料十分有限，但我们仍然可以从发现梧州元丰监是有冶炼功能的，一个依据是当年的《人民日报》简短报道提到有大量质量差（低品位）的矿石存放在土坑当中。（6）另一个重要依据是当年发掘出土发现的遗存物就有矿石的存在（现藏于梧州市博物馆），该矿石有多处明显的树叶叶脉纹[图1]。经取少量样品进行半定量分析为铜矿，分析结果见表二.1；另一遗存物似为炼炉炉壁（图2），取少量样品分析，其成分也含有46%的铜元素，或是因长期冶炼铜矿沾上了铜液所致，分析结果见表二2；另一琉璃态炉渣（图3），分析分析结果的各元素含量表明，这也是炼铜矿所产生的炼渣，分析结果见表二3。在2005年12月笔者在遗址附近的沙土里，挖得一件铜渣，铜渣长5.5厘米，宽2.5厘米，重14克（图4）。经半定量分析铜为82%、锡为11%、铁为5.1%、锌为1.2%，分析结果见表二.6。与梧州元丰监铸币成分基本一致，值得研究的是铅元素仅0.1%，与宋代元丰监铸币的铅元素相差甚大，据此推测当时冶炼的铜锭所含成分是如此，而在铸币时根据需要再添加铅，去年分析了15枚铸币的含铅成分由12%--42%，其变化之大，估计不是原材料的原因，而是人工有意所致。

    上述情况充分表明了梧州元丰监是大量进行了冶炼活动的。当然有冶炼功能并不排斥外地输送精铜、锡、铅到元丰监铸钱，因为古代的供应制度我们尚未找到详尽的史料，古人也应该是根据不同的情况采取不同的措施。

    宋徽宗时期，币制时常变换，据《宋史》食货志记载：政和二年，蔡京复得政，条奏广、惠、康、贺、衡、鄂、舒州昨铸夹锡钱精善，请复铸如故，广西、湖北、淮东如之。且命诸路以铜钱监复改铸夹锡钱……（7）。这是史料上记载铜钱监改铸夹锡钱，而据元丰监遗址出土发现的遗存物中有一疏松态炉渣，取其少量样品[图5]进行分析，分析结果见表二4，其中三氧化二铁含量87%，而没有发现铜元素，应是炼铁的炉渣。元丰监遗址的河滩上，至今偶尔还能发现遗存有铁矿石[图6]，取样品进行分析，其结果见表二5。这些遗物的存在，可以推测宋代梧州元丰监是曾经铸行了铁钱或夹锡钱的。黄启善先生早年也推测梧州元丰监曾铸夹锡铁钱（8）。遗憾是未能从遗址的遗存物找到铁钱或夹锡铁钱，期待今后能再对元丰监遗址进行考古发掘，铁钱或夹锡铁钱会出土再现。

    冶炼出来的铜锭、锡锭（锡锭从宋代贺州上寺钱监运来的可能性极大），最终目的就是铸钱。梧州元丰监遗址出土发现三百多个大小不一的坩埚就是铸钱的重要工具，图8就是遗址出土发现的坩埚之一。元丰监的铸期与铸币品种，笔者在去年的拙作已作了一些分析（9），本文侧重探讨一下在元丰监遗址出土的一些铸币。

    笔者从1997年开始，有意识收集在元丰监遗址出土的钱币，经过十余年的努力，从梧州钱鉴村的村民及研究梧州元丰监有丰富经验的老师手上有幸收集到50多枚钱币，这些钱币经过与贺州宋代钱监遗址2009年出土发现的铜钱比较，并经国内研究冶铸古钱币的专家确认，这些钱币都是从钱监遗址出土的。其主要特征有三个：一是钱币有明显的烧灼痕迹，并且多数是正背面都有，但烧灼点正背面并不一致，最大的可能性是因这些钱币与炉渣长期堆埋在一起而形成；二是这些钱币都没有流通使用的痕迹；三是这些钱币的正背面均有极细沙土侵蚀的痕迹。这是因为梧州元丰监遗址的水位高程在24米左右，从南宋绍兴末年弃监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八百余年，元丰监遗址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洪水浸泡，使钱币形成一种独特的现象。笔者将其中的一些钱币以图片形式供大家参考。图9是二枚“熙宁重宝”的正面，图10是其背面；图11是三枚“元丰通宝”，其中二枚是折二钱，一枚是小平钱；图12是二枚“元祐通宝”行书、篆书各一枚；图13是一枚“绍兴元宝”；图14是一枚“元符通宝”；图15是二枚“圣宋元宝”，其中一枚小平钱宽穿且有裂纹，疑是残次品；图16是二枚“建炎通宝”，其中一枚是小平钱。其他40余枚都是“熙宁”、“元丰”和“元祐”，在此不一一介绍。而上述的13枚钱币说明了二个问题：一是宋代梧州元丰监是从宋神宗熙宁年间开始铸钱的；二是在南宋建炎年间仍在铸钱。

    三、宋代梧州元丰监遗址的研究保护与开发利用

    宋代梧州元丰监在中国古代冶金、铸钱有其重要的历史地位，它对研究宋代广西，特别是梧州的冶金技术、铸币水平和与此相关联的一些历史问题，比如宋代货币经济在广西、梧州的发展情况？梧州元封监每年十八万缗铸币的流通使用范围？史载是“ 充逐路支用” 这个“逐路”是哪些路？近十余年从越南南北方均有大量宋代铸币出土发现，是否有元丰监的铸币在其中？还有元丰监的冶金、铸币对梧州、对广西的经济社会有何影响等等，都是我们在研究和探讨宋代梧州元丰监及其铸币时应该思考的问题。

    今年六月，梧州市委和市政府已将保护和开发利用宋代梧州元丰监遗址列入专题调研项目，并成立了由市委领导任组长的专题调研领导小组，梧州市政府将建设宋代梧州元丰监遗址陈列（博物）馆列入“十二五”规划。

    这些措施无疑是地方党委和政府重视历史文化遗产的重大举措，使每一个关心和关注梧州元丰监的人们看到了希望。当然有关计划要落到实处，仍然有许多工作要做，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困扰。

    笔者在区、市钱币学会和社科联的大力支持下，近几年对宋代钱监遗址作了一些粗浅的研究与探讨，也有一些个人的思考，或许对元丰监遗址的保护和开发利用有多少帮助。

    1.尽快落实遗址保护范围和设置保护标志，宋代梧州元丰监遗址早已经被自治区人民政府公布为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但至今这一标志不见踪影。我们不能因桂江船厂建在遗址上而忽略这项工作。就在今年国庆节前夕，有外省不明身份的人来到大漓口，准备用挖土机来寻找元丰监遗址填埋的炉渣，后因其他原因未能挖成。而桂江船厂遗址旁的河滩也时常有各种目的不同的人来挖寻元丰监遗物。

    建议相关部门组织专业人员划定元丰监遗址保护范围，由相应级别人民政府公布并竖以碑记，便于识别与保护。

    2.在遗址陈列（博物）馆未能建成之前，可将宋代梧州元丰监遗址出土遗存物（包括广西区博物馆馆藏及梧州市博物馆馆藏）在珠山新建的梧州市博物馆设立“宋代梧州元丰监及其铸币”专题陈列厅（馆）向公众展示，提高观众对历史文化遗产的认识与素养。

    今年春天，广东肇庆的一位博物馆姚馆长曾与笔者谈起宋代钱监，姚先生说：“广东宋代铸钱监也有几处，但至今无法找到遗址，梧州有这样重要的资源却没有利用，甚为可惜。”姚先生的话也是许多钱币界及文博界领导和前辈要说的话。

    希望宋代梧州元丰监遗址这一重要的历史文化遗产能早日得到更好的研究保护和开发利用。

    本文的写作得到区钱币博物馆祁兵先生的指导，梧州市博物馆李乃贤先生对本文写作也有贡献，在此一并感谢！

    作者:余天佑 (本文被广西钱币学会授予"2010年广西钱币理论研讨会优秀论文一等奖")